<第79章>
范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。纯英“呵”地吐出一口气，咬住嘴唇。
“我那边房子还没收拾好，租约也还没到期。”
“慢慢来。只要你的心在这里就行。”
“真是的，也不知道你是急性子还是慢性子。”
她摇摇头，再次把头靠在范镇胸膛上。这个怀抱仿佛为她量身定制，舒适无比。温暖、可靠又坚实。
范镇的手又抚上她的头发。他轻轻抚摸着，低声呢喃：
“我从没想过要做工作以外的事。但跟你在一起，我想做的事真的很多。就是些琐碎的小事。”
“比如呢？看电影，或者手牵手散步？”
“天气好的时候去野餐也不错。不过草莓酱要适量。”
范镇条件反射般严肃的语气让纯英短促地笑出声。她“啊”地一声，眼睛一亮，抬起头，抓住他的肩膀转过身。
“骑自行车吧。还想一起旅行。饭你来做，我吃泡面就行。你知道我嘴不挑吧？”
“还想拍全家福。”
范镇轻笑一声，视线转向客厅一侧的墙壁。
“挂在那儿应该不错。”
顺着他的目光，纯英看向空荡荡的墙，嘴角斜斜上扬。这些稀松平常的对话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哽咽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涌的情绪，眯起眼瞥向范镇。
“你该不会连生孩子都计划好了吧？”
“不太想要孩子。也没信心能好好养。”
他摇摇头，手摸着下巴随口说道：
“不过如果是你的孩子，我倒想看看。不管像谁，应该都不好带。”
“真是服了。你的想法到底跑哪儿去了？”
“尹纯英。”
他抓住她在膝上扭来扭去的手，拉下来，低语道：
“你打算装傻到什么时候？”
感受到他变得坚硬的身体触感，纯英故作高冷地哼了一声，抬起下巴。她叉开腿，稳稳坐在他膝上，静静地对视着他。
跟范镇在一起时，她总会想象未来。而那个未来，总是比她独自一人时更明亮。
她像逗弄听话的小狗般捧住他的双颊，露出顽皮的笑。
“只准亲一下。”
“就那样吧。”
范镇慵懒地挑了挑眉，搂住她轻吻上来的背。她靠过来时，温暖柔和的气息交叠。凉爽的室内空气中，浴袍轻飘飘地滑落。
股东大会如期举行。新任理事的任命议案通过的同时，媒体公布了盛云与张世拉的订婚消息。虽然也提及了与现任汉京社长洪仁燮的关系，但由于控制得当，洪氏家族的敏感格局并未完全暴露。
纯英在会议室监控股东大会，负责与媒体的所有联络。任务一结束，她整个人像融化般滑到椅子上。紧张彻底消散，疲惫才如潮水般涌来。
她现在才明白，这不是能怪范镇的问题。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。
不对。也不能说范镇完全没责任。昨晚他简直像存心要把人泡进糖水里似的……！
“辛苦了，尹代理。”
“您也辛苦了。”
坐在桌子对面的林科长挥了挥手，纯英赶紧挺直腰坐好。但两人眼下都挂着黑眼圈，不由相视一笑。
“总之又完成了一件事。临时拼凑的团队，配合得还不错吧？”
“学到很多。”
听到纯英礼貌的回答，林科长悠然地摆摆手。
“你做事干脆利落，让人舒心。对我这种慢性子来说是个很好的刺激。”
“您只是谨慎而已。”
“对了，那个……”
林科长正要开口，纯英的手机闪了一下。为什么这个名字总是在有旁人时出现，真是搞不懂。她尴尬一笑，把手机盖住。
“可能是打来表扬的。他这人从不吝啬夸奖。”
“是吗。”
“不接也没关系，您继续说。”
“没事，下次再说。我们先离开这憋闷的会议室吧。”
纯英跟着起身的他收拾东西站起来。然而，正收拾笔记本的林科长忽然停下动作。内部邮件的提示音响了。
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再次相遇。
“希望不是下一个任务。”
“我至少想回座位上看。”
纯英摇摇头走过去，看到林科长半蹲着打开邮件，目光缓缓转向她。她眨了眨眼，他带着复杂表情推了推眼镜。
“怎么了？不会真是下一个任务吧？”
走近一看，他转过笔记本屏幕。纯英确认邮件后，眉头慢慢皱起。邮件是人事通知，宣布她被派往欧洲分部。
“……项目经理？”
确认职位后，纯英不由得干笑一声重复道。换句话说，这是升职。而且是大跃进。
她参与的项目只有TANDOZ，但那只是打开欧洲市场流通渠道的开端。目前汉京正瞄准欧洲绘制更大的蓝图。
问题是，她没有足以胜任经理的资历。欧洲分部的项目经理有决策自由，但责任和义务同样重大。这不是五六年资历的人能担的职位。
“是需要个替罪羊来推进新业务吗？他们怎么想到把我放这位置？”
“听说罗盛云组长，不，罗盛云理事对那边的事很感兴趣。”
林科长轻叹一声说道：
“只是传言，我没提过，但听说他甚至想直接掌管欧洲分部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当上理事后，得向股东展示相应的业绩。那边规模大，又是新开渠道，无论成败，至少几年内都会备受关注。虽然有压力，但机会也大，他没理由拒绝吧。”
纯英的嘴唇无力地张开。
不会吧。
他该不会是故意把我调去欧洲分部的吧？
都已经跟张世拉宣布订婚了……？
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。那天他粗暴抓住她手腕的表情从眼前闪过。皱眉的纯英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转头。会议室内的电话响了。
她朝观察她反应的林科长轻轻点头，拿起听筒。一个清亮的嗓音传来：
- “尹纯英代理吗？”
“是。我是尹纯英。”
- “罗盛云理事叫您过去。”
她表情冰冷，林科长低叹一口气。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沉到谷底。
新装修的理事办公室散发着与以往不同的氛围。为了迎接最年轻的理事，估计下了不少功夫。纯英一进门，站在窗边的盛云转过头。
“坐吧。”
他嘴里冒出的客气敬语让纯英也点头回礼，坐到沙发上。盛云自然地吩咐秘书泡茶。身穿整洁海军蓝西装的他，脸比以前瘦削，透着锋利的气质。
“人事通知你应该看到了。可能会觉得突然。本想提前跟你说一声，但电话没打通。”
她完全没料到是这种事。纯英端正坐姿，凝视着他。
“听说理事推荐了我。我想知道您认为我适合的理由。”
盛云慢步走来，坐在她对面，嘴角微微歪斜。上次见面时那么激动的人，此刻却礼貌沉稳得让人难以置信。
他拉了拉领带结，开口道：
“因为一直在旁看着，我知道尹纯英代理是什么样的人。知道你多努力，完成了多少事，又被低估了多少。”
纯英仔细观察他。想弄清他保持距离说话，是否因为那天暴力行为后的反省。盛云平静地对视她，补充道：
“在开辟新路时，我需要的不是经验更丰富或知识更多的人。你做过TANDOZ项目，熟悉当地情况，有推进力，能力出众，我只是推荐了个合适的员工。人事部也认可你的能力，才通过的吧。”
“听说理事要亲自负责欧洲分部？”
听到纯英的话，盛云修长的眉毛微动。但他随即柔和地笑了笑。
“是真的。我认为这是展示理事能力的机会。”
纯英嘴角也浮现淡淡的笑。短暂沉默后，她抬头说道：
“抱歉，我可能无法胜任这个职位。原因我想理事比我更清楚。”
与她对视的盛云瞳孔剧烈震颤。笑容褪去的脸扭曲得有些诡异。他缓缓攥紧拳头，生硬地开口：
“要懂得公私分明，尹代理。我的个人感情跟这次人事调动无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