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是黎明时分 第75章

<第75章>

“在接受警方调查后,尹纯英小姐与权范镇先生一同入住酒店。退房时间是中午12点刚过,随后他们直接前往附近的一家韩定食餐厅吃了午饭。”

虽然不清楚釜山工地发生了什么,但已查明这不是安全事故,而是有人故意造成的伤害事件。据说纯英也因此差点从四楼坠落。如果范镇没出现,她可能会受重伤。

……还不如摔下去算了。

盛云在黑暗中摸索着抓起酒瓶。他喝了一口,一半进了嘴里,一半顺着他半裸的身体流下。

酒瓶空了,他茫然地望向天花板。几天来不断将他逼至疯狂边缘的画面,又开始在他脑海中重播。

他们做了多久?说了些什么?纯英的手是怎么动的?眼神如何?在兴奋到极点的身体交叠时,她会叫出声吗?全身颤抖着?

正是这一点让他的思绪陷入迷雾。无论怎么想象,他都无法描绘出尹纯英发出的呻吟声。那种沉浸在快感中、女人无意识流露出的甜腻声响。

十多年来他一直陪伴在纯英身旁,但他所知的尹纯英的声音,总是那种毫无感情、淡淡透着漠然的固定腔调,根本无法与那样的想象联系起来。

得知纯英回到首尔的消息,他本打算下班时间在她家门口等她。不这样做,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。但很快,脑海中浮现出范镇将他压在车上蹂躏的影子。

权范镇是个恶灵,是寄生虫。只要存在,就能将周围的一切染成漆黑的污物。他早已腐烂发臭,散发着恶臭垃圾堆。

纯英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双眼。只是暂时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。人总有犯错的时候。她那么聪明,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该站在哪一边。

但还要等多久?

突然,他的呼吸急促起来。轻微的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,盛云抓起空酒瓶猛地砸出去。酒瓶撞上墙壁,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起,但他的激动丝毫未减。

不,纯英可能正在生他的气。她或许在用这种方式责怪他,责怪他若无其事地要跟张世拉结婚。所以,他必须告诉她这句话。

我跟张世拉结婚,最终是为了得到你。为了不让你走错路,我得给你划清界限。为了把你护在我的怀里。

“为什么!为什么是权范镇,为什么!为什么!”

盛云毫无征兆地大吼,全身颤抖。以前也是这样。总是他带着亲切的笑容努力靠近,可纯英却选择了那个冷漠、粗鲁又暴力的权范镇。

长大后出现的范镇还是老样子,依然冷漠、凶狠、暴力。

……所以是这样的吗?纯英喜欢那种类型吗?我也那样做就行了吗?

他发出虚弱的笑声,身子摇晃起来。天花板仿佛在旋转。他无力地倒回沙发上。神志不清的他,甚至没察觉有人进了屋。

“少爷。”

听到这尽量压抑着震惊的声音,盛云只转动眼珠,看向声音来源。亮起的感应灯在黑暗中映出一个影子。

即便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金室长,看到他赤裸着躺在黑暗中似乎也有些惊讶。她慢吞吞地说道:

“您说要亲自确认股东名册和股东大会后的计划案……夫人派我送来的。”

感应灯熄灭,黑暗再度降临。金室长自然地伸手去开灯,却停下动作,摸索着墙壁暂时离开。盛云茫然地盯着天花板,直到灯光亮起,一团东西扑通盖在他身上,他闭上眼。是被子。

“我先收拾碎掉玻璃。”

“啊,哈哈。股东名单?对,有这回事。”

盛云胡乱裹上毯子,踉跄着起身。金室长放下带来的文件,目光一瞬间落在散乱的照片上。但她没说什么,弯腰默默收拾起碎酒瓶的残渣。

看着她的模样,盛云嗤笑一声,拿起文件。一页页翻看时,他突然爆笑出声。

“JBK金融真有本事。不,是权范镇厉害?这都是他们干的吧?瞒着洪仁燮社长完成了股权收购。我当理事没问题了吧。”

金室长似乎想说什么,却闭了嘴。盛云低头凝视她,开口道:

“把这个交给警察,权范镇会坐牢吗?”

“什么?”

金室长瞪大眼猛抬头。盛云挑了挑眉,晃了晃文件。

“这是用化名收购股权的证据。查清楚这堆脏衣服是谁洗的,不就能把权范镇那混蛋送进监狱吗?”

显然醉得不轻的他,被金室长默默注视着。她皱起眉,站起身,薄唇间泄出一声叹息。

“那之前,少爷和洪理事会先被叫去调查。洪仁燮社长也不会坐视不管。与其让公司形象受损,他可能会把你们俩送到没人知道的地方,或许还会报失踪。”

她盯着盛云那依旧浑浊的眼睛,脸上浮现厌恶。她短促地咂舌,扬起眉。

“您到底要被这种幼稚的情绪游戏摆布到什么时候?您不是在理事面前堂堂正正地说过,要成为母亲的助力吗?我还以为您清醒了。尹纯英算什么,让您说出这么窝囊又愚蠢的话……”

金室长没能喊出声。盛云扔下文件,捂住她的嘴,猛地将她推到墙上。那仿佛要捏碎她脸骨的力道带来剧痛。抓着她脸的盛云,将她的头往墙上撞了两下,开口道:

“窝囊又愚蠢的是你,金室长。你还真敢爬进我家。把我当卖身的,觉得几巴掌就能了事,所以觉得我好欺负是吗?嗯?”

金室长呻吟着推他的手腕,但他纹丝不动。盛云眯起的眼睛像要挖穿她般狠狠盯着。

“如果不是你铺了这么个肮脏的局,根本不会有这种事。狗就该老实给主人摇尾巴。为什么要惹我?为什么要利用我?为什么!”

在盛云的怒吼下,挣扎着想逃开的金室长停下动作。与他不同,她的眼神逐渐平静。她被压住的嘴唇缓缓张开。

“我强迫过您吗?”

“……什么?”

“少爷和我之间是交易。虽然发生了意外,但我不算违约吧。得不到想要的,就一味怨别人,什么都不会改变。”

盛云的脸颊开始抽搐。但金室长没停下,她平静地补充道:

“您要是这样下去,今后跟我什么交易都做不了。交易的基础是信任。”

“哈,”盛云爆笑,眼里喷出怒火。

“你连承诺都守不好,还谈什么信任?利用我搞出这么下作的局!”

“股东名单下面有关于权范镇的报告。”

金室长尖锐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过耳朵,盛云眉毛一跳。短暂的沉默后,他松开她,低头扫视地面。

金室长冷眼看着他趴在地上慌乱地捡起散落的文件。她扔给他的毯子早已随便滚落在地。

谁才是狗呢?

血统再好,他也成不了虎,只是一只狗。没有信念、意志和尊严,不过是海滩上多得数不清的普通沙粒,没什么用处。

美香或许因为他是儿子而护着他,但在她看来,盛云就这水平。即使现在升上高管,靠自己也撑不了几年。

那她现在该先向谁伸手,不是很清楚了吗?

金室长抚着仍隐隐作痛的嘴角,冷淡地开口:

“以后交易时,养成明确指定期限的习惯。条件要具体,但不能具体到限制我。”

不知他是否在听,盛云正埋头翻看文件。如果他当初这么认真看股东名单,也不至于显得这么不堪。她强忍住咂舌的冲动,盛云的声音却传入耳中。

“几个地址,最近几天的行踪,公司里的地位,就这点东西能干什么?”

“手里拿到的信息要做什么,决定的人不是我。”

她低声回答,盛云抬起皱眉的脸。她站直身子,俯视他说道:

“说出您想要的。我可以帮您,少爷。”

尽管醉意浓重,盛云眼中仍残留一丝微光。他死死盯着她,嘴角歪斜地翘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