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利燮的出差比原计划延长了。他额外增加了一些并不紧急的行程，将日程拉得像麦芽糖般绵长，期间根本没有与崔夏英在德国相亲的安排——那不过是应付爷爷的场面话罢了。
泰利燮完成漫长的出差后回来的第二天，时间已经过了早上，算不上早晨。手机的震动声将泰利燮从睡梦中唤醒。
“常务？”
“我是金司机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那个……常务，对不起……”
“知道了。”
泰利燮躺在床上，对着手机无精打采地回答。该死。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皱眉。他举起手臂遮住眼睛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本以为通话已经结束，没想到手机那边传来金司机的声音。
“那个……我能进去吗？”
“干什么？”
犹豫的司机咽了口唾沫，回答道。
“向您汇报日程，帮您做上班准备…”
“我知道日程。下午去公司。”
现在还没起床的必要。
“上午还有个会…”
“让他们别等我。”
时间上看上午的会议肯定要黄了。应该已经通知过他不参加。
“还有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支支吾吾的司机停下了话头。金司机是一个能从泰利燮轻微的呼吸声中察觉到该停下的时机的人。正是因为这个优点，他才能长期在泰利燮身边，甚至来到这私人空间的门前。
不同于本宅，泰利燮的公寓式酒店住所地址连定期轮换的私人秘书们都不清楚。同样，也没有哪位秘书真正领教过这位少爷能有多难伺候——当他们刚摸清面具下泰利燮的真面目时，就会被调往其他岗位。
“常务，稍等……对不起。姜次长说要进来。”
“次长？谁？”
“姜敏京次长。”
谁？姜敏京？她来干什么？
泰利燮猛地坐起身，仿佛被泼了冷水般瞬间清醒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那个…”
“姜敏京？胡扯什么。”
“是姜敏京本人。泰利燮常务，不，马上该称您专务了。”
手机那边不是金司机，而是姜敏京用清晰的声音回答。越来越听不懂了。
“专务？什么？等等，先不管这个——你来我公寓干什么？”
荒唐得让他几乎窒息。泰利燮喘着粗气追问：“是姜敏京次长对吧？我认识的那位同期入职的姜次长？日理万机的姜次长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我公寓门口？”
“抱歉，我要进来了。开门吧，金代理。”
“姜次长，让金司机接电话。开什么门？你敢！”
“失礼了。松柏斋等您。您指示的。没事，开门，金代理。”
“喂！”
泰利燮掀开被子冲了出去。被子掉在地上绊倒了他一次，摔倒后他忍着疼痛的膝盖，拼命地跑。但泰利燮还没来得及按下门锁按钮，金司机已经更快地输入了密码。
泰利燮面前大门被猛地打开。姜敏京出现在眼前。齐肩的直发，无聊的眼镜，裁剪精致的夹克，白色衬衫。这是姜敏京的公司制服。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和白色内衬。从某种角度看，真是了不起。真的11年来都是这个风格。
话说回来，敏京看到泰利燮的穿着一定是第一次。
啊，该死。
泰利燮只穿着一条到膝盖的运动短裤。腰部松垮，勉强卡在髋部上，摔倒后又滑落了一些，他赶紧抓住短裤向上拉。该死，太高了。突出的前襟让他尴尬，又稍微往下拉了拉，而眼前站着的女人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。她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确认时间。
“还有15分钟。您准备好了吗？”
“我？你觉得我这样算准备好了？”
“啊。”
敏京上下打量了泰利燮一番。从头到脚，再回到腰部，稍微停留了一会儿，轻声嗯了一声，然后目光移向他的头发。
“您洗澡的时候我会把衣服准备好。去松柏斋的路上我会向您解释情况。车上准备了三明治和咖啡，您可以简单地吃点。”
“我不吃三明治。”
“没有蔬菜的火腿奶酪三明治，还有一个是鸡蛋三明治。”
泰利燮皱着眉头看着姜敏京。
“入职时集训时，我们在同一个组。新人时也在同一个部门，所以经常一起吃午餐或参加聚会。我记得您的饮食习惯很特别。”
“三明治的事到此为止。解释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，还有’专务’是什么鬼？”
姜敏京看了眼时间，可恶地补充道"那就占用一分钟"，然后说道：
“首先恭喜您晋升专务。”
她把平板电脑夹在腋下，还鼓掌庆祝。但泰利燮没有错过她在强颜欢笑时颤抖的嘴角。
确实，你也不愿意吧。做我的秘书。还有，晋升是什么意思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“晋升？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晋升？”
泰利燮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揉得更乱。
“专务您在欧洲出差期间进行了组织调整和人事变动。我被任命为专务的个人秘书兼业务助理。”
“有道理吗？入职第一，培训第一，考核第一，业务评价第一。TK的明星员工，姜次长会是专务的个人秘书吗？”
“正因为是泰利燮专务，才需要我。”
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怎么了，姜次长做我的秘书几个月后就能升为部长，明年就能保证成为董事吗？”
敏京没有回答，而是露出不合时宜的温柔笑容说。
“您应该知道的，两个月前因为人手不足，我被紧急调到战略规划本部之前，我是担任辞职的杨志烈物产常务的业务助理和秘书。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担任这个职位的。”
“真是荒谬。”
真的要气疯了。偏偏是姜敏京。
“还剩12分钟。”
敏京咧嘴笑了。
“专务，洗澡来不及了，只能洗脸了。”
敏京仿佛推着泰利燮的背说。
“您好像摔倒了。膝盖都红肿了。我会准备好药膏。”
“什么，啊，真是的。”
你就这样检查男人的裸体吗？
“姜次长，秘书就该有秘书的样子，擅闯私人住所算什么？”
“这次是特例。近期要负责接送您上下班。”
“谁说的？”
敏京再次咬紧牙关笑着说。
“会长大人。”
泰利燮拍了拍自己的腹肌说。
“我在这儿可是随心所欲。打滚，脱得精光。嗯？就像现在这样。”
“我没关系。”
敏京轻轻一笑。这笑容仿佛在评判泰利燮的身体，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。说实话，姜敏京擅长打击泰利燮的自尊心。
敏京用她一贯流畅的语气笑着问。
“专务是因为我是女人而感到不便吗？”
“怎么会。”
泰利燮压抑着想大叫的冲动，嘲讽道。
“是的，会长和夫人似乎对我非常满意。”
什么，满意？
“哈哈哈哈，噗。”
泰利燮忍不住笑了出来。两个月前，俊燮因为爱上了一个派遣员工而闹得满城风雨。尽管如此，他们还是放心地派了一个女员工到公寓来。这说明松柏斋很清楚姜敏京绝非他的菜。确实，是她的话…
笑声一旦爆发就停不下来，泰利燮弯着腰捂着肚子笑。擦去眼角的泪水，他看着敏京。也许是因为相信姜敏京不会对他有女人味的吸引力而大笑，但敏京却爽朗地笑了。
“我也觉得和专务在一起很轻松愉快。您这样笑着迎接我，让我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。还剩10分钟。如果您连洗脸的时间都没有，我准备湿毛巾好吗？”
泰利燮用两个手指敬了个礼。
“等一下。我会给你看。我会在5分钟内洗好出来。”
“啊。”
姜敏京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。这表情让泰利燮再次仰头大笑。
“5分钟。对吧？”
泰利燮整理着头发对敏京说。声音中充满了自豪。已经过了8分钟。5分钟是什么意思。
“洗澡用了4分钟。擦干和穿内衣用了1分30秒，穿衬衫和裤子用了2分钟。”
“啊，是的。”
“尽力了，对吧？”
“是的，您很棒。专务。”
敏京扬起嘴角称赞道。镜子里的泰利燮眼里充满了得意。这并不奇怪。TK的少爷泰利燮从新人培训开始就是一个始终如一的人。在每件小事上都不会轻易放过。他需要不断确认自己的高贵和优越。
在新人培训期间，敏京通过小组任务已经看穿了这一点。不得不看穿。讨论时，敏京自然而然地承担了收集和协调意见并得出结论的角色。每当她迅速提及泰利燮的想法并跳过时，泰利燮总是会再次提及。
“那么，姜敏京组员的意见呢？”
起初，她认为这种请求是一种尊重对方的态度。
“确实。我欠缺了。忽略了这一点。”
这种话也被认为是开放的心态。但敏京很快就掌握了对话的模式。无论对话如何进行，最终都需要敏京对泰利燮表示认可和赞扬才能结束。
“是的，我也有同感。是个好主意。”
“不，是个很棒的意见。”
然后她明白了。
“TK少爷永不满足的认可欲望。”
这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。至少在整个培训期间，少爷的认可欲望只针对敏京。为什么，偏偏是敏京，她不得而知，但泰利燮每次都很认真且执着。
培训结束时，泰利燮用自信的态度和自豪的眼神看着敏京时，敏京几乎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，“泰利燮组员，很棒。”这句话。
敏京在8分30秒内洗完澡的泰利燮面前用熟悉的赞美话语迎合他，然后进入正题。
“专务出差期间，我通过邮件实时汇报了物产的紧急事务。虽然您已经了解，但让我简短地汇报一下好吗？”
嗡嗡，吹风机的声音很大。泰利燮似乎没有听到敏京的问题，正在整理发型。
“首先，关于物产的人事变动……”
“啊，烫……”
吹风机温度似乎太高，泰利燮短促地叫了一声，然后轻轻咬住红唇。镜子中泰利燮不满的眼神中透露出他敏感且暴躁的性格。一旦去掉伪装的温柔，泰利燮看起来完全不同。
讨人厌的幼稚少爷。
尽管如此，敏京认为泰利燮露出真实表情时更有魅力。在他温柔且体贴的形象中感受不到的人性和色彩的魅力。
‘你在看什么，看我吗？还不把视线移开？’
泰利燮似乎想这样说，皱着眉头。
咬着嘴唇，皱着眉头盯着敏京的泰利燮，今天显得更加性感。不是吗，可能是水分残留的缘故。至少泰利燮的外貌完全符合敏京的审美标准。在担任泰利燮的随行秘书时，这一点可以列为最大的优点之一。敏京在心里评估泰利燮的外貌，同时机械地汇报着。同时，她不时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男人。泰利燮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，11年来似乎都没有变化。
入职决定后，在正式上班前，有一个新员工入门培训的集训。虽然没有人确认，但第一天就有传言说这次有泰世焕会长的长孙在场。谁，谁啊？不安和好奇的目光在人与人之间迅速滑动。
‘是你吗？’
‘还是你？’
‘不会是那位吧？’
每一次目光相遇都在询问着。目光的方向突然整齐划一。目光和赞叹的尽头，一个男人走进来。
即使不看脖子上的名牌，也能确定。这个男人就是泰世焕会长的长孙。这个男人不仅身高和皮肤白皙，还和会长走路的姿势相似，本身就很引人注目。粗重的呼吸和充满向往的目光围绕着这个男人，形成了明显的隔阂感。
虽然在同一个空间，却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优越生命体。突然那一刻，泰利燮向着向他投来的目光笑了。不是傲慢也不是害羞，而是自然的微笑。泰利燮稍微低头，露出那红润而美丽的嘴唇笑着。仿佛他的脸周围闪烁着小灯泡。
难道所有富家子弟的头上都有一圈光环吗？在过去的11年里，敏京唯一一次看到泰利燮时，心跳有些加速。
“姜次长，再说一遍？”
“什么？”
吹风机仍在嗡嗡作响。泰利燮的头发虽然多但顺滑，是最适合打理的条件。只要几次吹风机的风吹过，听话的头发就已经像从美发店出来一样整齐了。
敏京只是看着她用手指梳理前额的头发，泰利燮轻轻一笑。
“最开始说的，重复下？”
“您出差期间，关于物产的紧急事务我通过邮件实时汇报了。”
“我没确认。手机、邮件、社交媒体都关了。所以姜次长才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里。”
“关于物产的人事变动和组织调整……”
“不是这个。”
泰利燮一边打领带结一边指示道。
“再说一遍？”
这很少见，敏京的话语卡住了。泰利燮透过镜子直视敏京问道。
“不是吗，你根本没说？我以为我没听见……”
句子末尾变得柔和。嘴角也挂着柔和的微笑。显然是有要求的……泰利燮穿上西装外套，转过身时，敏京仍然没有找到答案。
“做到了。按时完成。”
“啊，很棒……”
“不是这个。”
敏京和泰利燮的目光相遇。难道他幼稚到这种地步……但敏京的嘴比她的头脑更快。
“谢谢您。”
语气很恭敬。
“嗯。”
泰利燮歪着头对上她的视线。嘴角挂着微笑。
“如果不是姜次长，金司机会进来，或者天打雷劈我都不会起床。不是必须按时把我送到松柏斋吗？所以你才会亲自来到这里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谢谢你，我很不爽。这样的事以后还会继续吗？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能力是最好的。在战略本部发挥你的能力。在我手下只会遇到这种令人不快的事。”
敏京假装没听见泰利燮的话，把视线移到平板电脑上。
“我从来没有正式的个人秘书。只有派遣公司的合同秘书，每四个月换一次。”
“是的，但现在您也升为专务了……”
泰利燮打断了敏京的话。
“为什么是姜次长？”
“如我所说……”
“姜次长作为TK的人才来说很好。业务能力也是一流的。”
“承蒙夸奖。”
这次的感谢，泰利燮没有笑。啊，他笑了吗？嘴角斜斜地向上扬。红唇拉长时看起来更加尖锐。
“我不喜欢贴身的个人秘书。但更讨厌的是姜次长。”
泰利燮的眼睛是这种颜色吗？她一直以为是黑色的，但在他受到黄色灯光照射时，眼睛是接近深青色的暗灰色。所以才有那种氛围。敏京看着泰利燮靠近的脸，只想到这一点。泰利燮的瞳孔渐深，红润而美丽的嘴唇张开了。
“所以，姜敏京，我讨厌你。从培训第一天分组的那一刻起，我就讨厌你。”
泰利燮慢慢而清晰地说。敏京深吸了一口气，压抑住情感和理智，把这一刻交给被组织驯服的嘴。
“我会努力让您满意的。”
泰利燮眯起眼睛看着敏京。
“我很擅长识破虚伪。所以我也能忍受讨厌的人，但对姜次长不行。你超出了我的忍耐范围。所以，姜次长，放弃松柏斋抛出的诱饵，辞职吧。”
这是去掉伪装的微笑和讽刺语气后，坦率的表达。冷得让人脖子发凉。
几秒钟的沉默后，敏京厚颜无耻地笑着说。
“今天的服装很适合您。而且，虽然时间有些延误，但如果您现在赶去，松柏斋不会迟到。”
泰利燮摇着头，好像觉得不可思议。
“好吧，今天就去吧。”
“是的，专务。”
从头到脚，泰利燮已经完全准备好了。对他的服装说适合，绝对是真心的。敏京挑选的无图案西装完美地贴合泰利燮瘦削的身形，领带的条纹图案也与他华丽的面容相配。他口中说的不快被他外貌带来的安慰完全抵消了。
“刚才说的12分钟，超过了几分钟？”
他擦肩而过时问道。敏京跟在泰利燮高大的身影后面回答。
“7分钟。”
“不会迟到。”
“是的。如果金代理发挥他的驾驶技术，应该没问题。”
敏京在门口快步走过去，先打开了门，然后比泰利燮更快地按下了电梯按钮。
“我向您汇报今天的日程。”
虽然泰利燮没有回答，但敏京在只有两人的电梯里继续汇报。
“在松柏斋与会长单独会面后，将在本部进行业务汇报。物产代表李钟旭也会参加。啊，虽然您已经确认了，但专务从物产代表业务企划团队的社长升为专务，同时兼任首席运营官COO。”
“是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泰利燮哈哈大笑。
“玩得开心就升职了。再玩下去会不会成为社长？再去一次出差怎么样？”
“出差……啊，哈哈。”
敏京用尴尬的笑声掩盖泰利燮的话，然后迅速继续汇报。
“虽然整理股份需要时间，但物产内部的组织调整按计划进行。业务汇报将按贸易、建设、商社、度假村、时尚顺序进行。”
“时尚最后啊。把最头疼的放在最后吗？”
时尚确实是头疼的问题。连续三年表现不佳，第三季度连续三次亏损。也讨论过几次出售的可能性，但只要泰世焕会长在世，这是不可能的。无论如何必须提高业绩，但由于多种原因，短期内难以找到解决方案。
“是的，因为汇报可能会很长，所以安排在最后。”
敏京打开了停在停车场的车门。泰利燮在上车前深深吸了一口气。车内散发着敏京买来的咖啡香味。
“楼下有家咖啡店有肯尼亚AA豆，所以我选了那个。”
在敏京关上门并坐进副驾驶座时，泰利燮拿起鸡蛋三明治，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。
“三明治先不说，姜次长也知道我的咖啡口味吗？”
“是的。您不喜欢酸味。我也是物产业务企划团队的成员。这点我记得。”
“认可你的能力。如果在公关部负责松柏斋的接待，应该是丝绸之路的水平。你是怎么被选中的？”
“不是选的。能服务专务是我的荣幸。”
“姜次长。”
泰利燮轻轻挥了挥手。
敏京稍微转过头看向后座。
“看看你的嘴唇。”
“什么？”
握着方向盘的金司机肩膀微微一颤。泰利燮的目光落在敏京因惊讶而半张着的嘴唇上。
“干裂了。连润唇膏都没涂？嗯？一大早就说谎。从现在开始不要这样了。”
敏京低头表示歉意，泰利燮大口咬了一口三明治。已经吃完了一个，现在是第二个。泰利燮举起三明治说。
“很好吃。谢谢你。”
从后视镜中看到泰利燮眼角的微笑。
果然，拜托他们加了草莓酱是正确的选择。一直观察泰利燮的敏京知道他的口味很挑剔，如果食物不合口味，他不会抱怨，而是静静地不吃。肚子空了心情会更暴躁。官方上是这么想的，但实际上是“先给小学生吃好吃的东西，再让他学习。”这是敏京的小报复方式。
现在漂亮的小学生吃饱了…
敏京打开平板电脑，开始解释业务汇报会议的预备材料。
脖子上起鸡皮疙瘩是因为松柏斋松树间的风吹过。敏京为了挺直快要缩起来的肩膀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吓到了？”
泰利燮咧嘴笑着。
“现在才发现，姜敏京是胆小鬼啊。”
“因为是松柏斋……”
敏京努力装作镇定，但泰利燮不会被她骗过。泰利燮歪着头直视敏京。
“怎么了，声音也在颤抖？真的吓到了？”
“专务，晚了3分钟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泰利燮仿佛觉得敏京的样子有趣极了，一边走一边咯咯笑。穿过松柏斋的花园，进入建筑物内，直到到达书房前，泰利燮的步伐都像模特走秀般自信。在松柏斋如此自信，真是让人重新感受到差距。跟随泰利燮的步伐，敏京的步伐也感觉变得更加有力。
“抬头。又不是去受罚。”
“啊。”
敏京抬起头，看到书房前泰利燮侧身看着她。书房对面的走廊上站着两名松柏斋的内部保安。敏京一直低头看着泰利燮的裤脚和脚跟走着。有力的步伐只是感觉上的。想起一周前见过的泰世焕会长的脸，敏京觉得嘴唇都快要冻住了。
“好好干吧。公关部的刘室长和泰俊燮本部长都说姜次长最聪明，所以我对你抱有很大期望。听说你弟弟是冬季运动的希望之星，和姜次长长得像吗？”
在见到泰世焕会长之前，敏京不知道这是否是弟弟们提出的优待条件之一。回公司路上，弟弟打来了电话。
“姐姐。”
“怎么样？上次的伤好吗？”
“哎，那算什么伤啊。只是轻微的瘀青。”
敏焕开着玩笑。重要时刻受的韧带损伤。本该轮到他担纲主力，却在关键时刻受伤。
“好吧，幸好没事。我给妈妈寄了训练费。可能不是很充足，但如果可以的话，也换一下装备。”
“哎呀，对不起，姐姐。但以后不用这样了。我受伤的时候大家都很担心，但我当时就说过了，我的实力没问题，只是运气不好。我马上就证明了这一点。只是有条件，我可能会得到TK的赞助！还有敏俊！说实话，都是我的功劳。那姐姐就相信我吧。我会努力训练，选上国家队，赢得奖牌！”
TK的赞助。敏京头脑一阵眩晕，不由得扶住额头。
这绝对是中彩票的运气。当然，要保持这种运气，敏京必须让泰利燮满意。
是的，我只要做得好就行。一定会做好的。概率低又怎样。我只要做好……
她这样反复告诉自己，但第一天就没能做到。5分钟的迟到不是问题。泰利燮可能会在进入书房后对会长说。
“玩得开心就升职了，再玩下去会不会成为社长？”或者“把姜敏京次长调走。”无论哪种情况，都是炸弹。
为什么在来的路上没有更好地劝说泰利燮呢。敏京满是后悔，嘴唇微微颤动。
“怎么了？”
泰利燮歪着头，小声对敏京说。
“新鲜啊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你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。”
“我不知道是什么表情。”
泰利燮在她面前笑着，眼睛对上。
“被剪掉头发的参孙？”
泰利燮轻快地敲了敲书房门。敏京不知为何想起了被剪掉头发而不是被砍掉脖子的参孙。
“泰利燮来了吗？”
书房门打开时，会长的声音传来了。
“是的，会长。迟到了，对不起。我睡过头了。”
泰利燮用甜如热巧克力的声音回答着，走进了书房。
“时差的关系，欧洲本来就辛苦。”
“是的，几乎到了早上才睡着了。本不该躺在床上的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会长的目光移到了站在门口的敏京身上。敏京因为紧张，轻轻地握紧了双手。
“听说姜次长来了才醒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
“本想尽快赶来，但我对升职的消息太惊讶了。会长，我还没有准备好……”
“泰利燮啊。”
“是，爷爷。”
会长拍了拍他的左肩。
“我这里都磨损了。40年多前就磨损了。不做按摩就睡不着。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“是的。TK纺织的时候……”
“我扛着布料样品到处跑。只要有人叫，我就跑过去，想多展示一个样品。我的第一桶金就是那时赚的，公司也因此发展壮大，所以没有TK纺织，就没有TK集团。TK时尚是我们集团的母体。泰利燮，你知道吗？”
“很清楚，会长。”
“站在那里的姜次长也知道吗？时尚是个什么样的公司？”
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敏京猛地抬起头。会长举起手，轻轻招了招手。敏京每迈出一步，泰利燮和会长的目光都同时投向她。仿佛走在沙滩上，脚踝变得沉重。按照手势，她站在泰利燮旁边，面向泰会长的脸，透露出不信任的神色。
“姜次长。”
“是，会长。”
“做得怎么样？”
“更努力……”
“做得很好。”
泰利燮突然打断了敏京的话。泰会长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“物产的次长级、部长级中，没有人比得上姜次长。”
“是吗？”
“会长，姜次长早上来到我的宿舍，这样做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。”
“人才就应该做好所有工作。”
泰利燮露出为难的表情，闭上了嘴。现在会长的严厉目光完全集中在敏京身上。
“怎么了？姜次长有意见吗？我让公司的人才早上接送泰利燮来这里，是不是因为我忽视了公司的人才？”
应该说没有，但敏京只是张了张嘴。关于松柏斋的树木为什么是青色的笑话浮现在脑海中。说因为泰会长的威严，树木都变成了青色，这本是无聊的笑话，但现在不是。敏京觉得自己快要像松柏斋的松树一样变成青色了。
“姜敏京次长。”
泰利燮低声叫着敏京。目光相遇时，他轻轻挑了挑眉。敏京像是清醒过来，对会长回答道。
“会长，对不起。我太紧张了。这是一个所有TK员工梦寐以求的位置。能在泰利燮专务身边辅佐，进出松柏斋，对我来说既困难又有压力，但也是一种荣幸。”
会长愤怒的眼神稍微放松了。泰利燮不知不觉抬起头，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。似乎有些不快，又像是忍着笑。
“是的，泰利燮专务是物产的核心。所以应该由物产的最佳人才来辅佐。”
会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。
“泰利燮专务最近多来这里。来露个脸，汇报一下物产的情况。姜次长，明白了吗？”
“是的，会长。”
泰利燮自信地回答着，敏京默默地看着他。拜托，拜托，拜托。敏京向泰利燮发出了无法言说的请求。
“但会长。我觉得……”
啊，拜托。敏京差点伸手抓住他的西装下摆。会长睁大眼睛看着敏京。敏京的手在空中停住，泰利燮的目光与她相遇。眼睛闪烁着像是觉得有趣的光芒。泰利燮像是施恩般说。
“是的。把那个包打开，姜次长。”
他用下巴指着地上的公文包。敏京松了一口气，打开公文包，泰利燮从里面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。
“巧克力。”
他把印有莫扎特头像的巧克力盒递给会长，露出灿烂的笑容。会长的脸上也浮现出惊人的笑容。
“您喜欢的巧克力，带来了。记得吗？”
“记得。”
会长接过盒子，像孩子一样撕开塑料包装。泰利燮打开盒子，取出圆圆的巧克力。剥开薄薄的铝箔纸，会长张开了嘴。泰利燮弯下腰，把巧克力放进会长的嘴里，显得非常温柔体贴。
“升职了，只带了巧克力来当礼物，会长。”
“赚很多钱回来就行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
会长咽下嘴里的唾液，问道。
“泰利燮，你是不是对我有很大的怨言？”
“没有，怎么会。”
“这样就对了。”
“我，喜欢爷爷。”
会长吞下巧克力，哈哈大笑。
离开松柏斋，穿过花园时，泰利燮像是随口问了一句。
“是不是每次来松柏斋，姜次长的守护神就会解除啊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什么大脑运转之神啊，口才之神啊。”
“很惭愧。”
泰利燮停下了脚步。敏京读懂了他像是再问一次的意思，低下了头。
“谢谢。专务救了我。”
“哇，我那么厉害吗？救人，尤其是救像姜次长这样厉害的人，是只有美国队长级别的超级英雄才能做到的吧？”
泰利燮用他特有的语气嘲讽道。
“是的，您这么说吧。”
敏京毫无感情地回答，加快了步伐。
“到业务汇报会议还有37分钟。”
泰利燮耸了耸肩，跟了过来。
“这么说来，我真的是姜次长的美国队长吗？”
幸好代表秘书室的电话打进来，敏京自然地避开了这个荒谬的问题。
“是的，专务现在从松柏斋出发。是的，是的。”
敏京瞥了一眼旁边的泰利燮，暗自想着那个荒谬问题的答案。
无论如何，不是美国队长的肌肉身材。是个瘦削的时尚模特。也是我的类型。
担任泰利燮的随行秘书的第一天快要结束了。虽然整天都在忙碌，但无论是工作还是会议，都比预期的稍微长了一些。重要的业务汇报会议之外，还有接连不断的小型汇报和决策文件，以及会议，直到8点才结束。
当敏京整理好调整后的明天日程和资料时，泰利燮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，经过敏京的办公桌时说。
“下班吧。”
“明天日程已经调整好了。”
“留着。回来再看。”
“不行。专务下班后我再下班。”
泰利燮走到通往走廊的门前，又突然转过身，回到敏京的办公桌前。
“我现在要去战略规划本部见泰俊燮。这不是公司的事，是私事，所以姜次长下班吧。”
敏京没有回答，泰利燮扬起了下巴。
“怎么了。接送来接送去。你真的打算照做吗？下班就省略。只要接送上班就行了。”
“您要下班去哪里？”
“回本家。”
“是的，明天早上我会去本家。日程已经更新了，打印好放在桌上。明天上班的路上，我会在车里向您汇报调整后的日程。还有……”
敏京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购物袋。
“什么？”
虽然问了什么，但泰利燮的表情已经知道了。
“出差回来第一次回本家吧？给夫人的礼物应该已经准备好了，但以防万一。”
“难道这是我妹妹的？”
“是的，是她喜欢的塔尔特专卖店。我在原有基础上加了新品。上周末开始，她因为怀孕住在本家。”
“连我不知道的事都知道。真像个随行秘书。”
“本来就是随行秘书。专务。”
泰利燮稍微向后仰头，抱起双臂。
“姜次长。告诉我理由。你为什么这么努力？”
“想让专务满意，好好干。”
“我，真的……”
泰利燮咬紧牙关。以为他会反驳什么，没想到他转身就走了。
敏京看着关上的门，片刻后迅速整理起桌子。虽然不自觉地叹了口气，但她还是振作起精神，挺直了肩膀。
总之，下班了！
开始是成功的一半。今天挺过来了，明天也能挺过去。敏京像念咒语一样想着，背上背包。
敏京的下班路和往常一样。但在换乘一次地铁后进入公寓区时，腿开始发软。可能是跳过了晚餐，再加上今天一天都太紧张了。
在电梯里对邻居笑着打招呼，向孩子挥手，向狗狗眨眼，但一打开家门，就感觉脚下像是塌陷了。脱下鞋子，从玄关走到房间的短短距离，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温泉水里那样艰难。
手中的手机掉到了地上，弯腰去捡时，背包也掉了下来。敏京叹了口气，蹲在了地上。捡起手机，本想稍微坐一下就站起来，但弯曲的膝盖怎么也伸不直。敏京很快就侧身躺下了。冰冷的地板让发热的身体感到凉爽。
就这样稍微躺一会儿……
敏京蜷缩着身体，回顾了一天。从被指示担任泰利燮的随行秘书那天起，她就没能好好睡觉。舌头上有粗糙的米粒滚动，她不得不把饭泡在冷水里勉强咽下去。
对工作失去热情的太子爷，挑剔且敏感，还讨厌敏京的泰利燮，要说服他成为出色的专务。
任何事情的第一步都很重要。敏京为泰利燮第一天上班的早晨做了十几个选项的模拟。泰利燮一旦在言语上占了上风，就无法挽回。她带着让泰利燮措手不及的策略，敲响了办公室公寓的门。但措手不及的却是敏京。
“啊……”
敏京呼出一口气，捂住脸。脱光的泰利燮完全不在她的十几个模拟中。
为什么啊！现在天气还冷，为什么要脱光？
太惊讶了，不仅心脏僵硬，连皮肤都像是冻住了。虽然面部表情无法控制，但她还是按照练习过的方式不断说出准备好的台词。
“总之成功了。第一天成功了，就是成功的一半。”
只要把泰利燮脱光的身体从脑海中抹去，今天就是可以打90分的一天。再躺3分钟就起来吧，敏京想着，玄关的电子锁发出了声音。还没来得及抬头，就听到了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声音，接着是“哇！吓死我了！”的尖叫声。
敏京躺着只举起手。这是敏京的老朋友，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，世雅。
“世雅，回来啦？”
“你怎么躺在这里？”
“累得快死了。”
“所以在去房间的路上休息一下？”
“差不多。”
敏京咯咯笑着蜷缩着身体。世雅放下手提包，在她旁边扑通坐下。
“说起来，今天是你调职的第一天吧？”
“是啊。”
“怎么样？泰利燮？”
“和以前知道的一样呗。”
“被欺负了吗？”
世雅拨开敏京额前的头发。
“那是肯定的。以后会更严重。”
“哈。”
“一天天熬过去，一周就能熬过去。”
敏京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换了个姿势。世雅摊开手掌，认真地问道。
“要我推你进房间吗？”
“不。”
敏京蠕动着坐起来，世雅伸出手。扶着敏京站起来，鼓励她。
“加油，朋友。”
“哦。”
“我看着泰利燮那张脸和身材，感觉下丹田的力量会噌噌地往上冒。”
敏京微微皱起一只眼睛。世雅哈哈大笑，说着开玩笑开玩笑，挥了挥手。敏京努力抹去脑海中泰利燮脱光的身体，但那画面却在眼前变得更大。外表和隐藏的肌肉一样讨厌得完美。即使如此，她也不想看到他的肌肉。敏京摇了摇头，走进了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