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出租车上下来时，静谧的小巷还沉浸在黎明的余韵中。由于这里人口密度低且靠近山区，空气显得更加清冷而纯净。保安认出了敏京，打开门并打了招呼。
“早上好。”
敏京爽朗地回应后，踏上了通往庭院的台阶。
按照指示，敏京来到餐厅，面前摆放着温热的咖啡、切成小块的餐包、装在小巧碗里的两种果酱和黄油。看来是按时准备并烤好的，面包上还冒着热气。李世雅的母亲善爱比照片上还要美貌。敏京曾以为泰利燮和会长长得一模一样，但他的眼神、嘴唇和华丽的气质却像母亲。善爱举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，也递给敏京一杯。
“我本来想准备早餐的，但怕你觉得吃饭麻烦，所以就准备了面包。其实还有三明治，不过那是带走的。我不知道姜次长的喜好，所以不知道该准备什么，幸好有秘书长帮忙，他说在老人面前一大早吃三明治会让人觉得怪怪的。”
敏京听了忍不住笑了。
“为了配合利燮，你辛苦了？”
“哪里，这是我的荣幸。”
“哎呦。”
善爱摆了摆手。
“我知道他挑剔，所以一直没给他安排正式的秘书。这次听说是会长硬把姜次长推给他的。”
“我会更努力。”
“拜托了。来，面包也尝尝，味道不错。”
“谢谢。”
起初敏京担心喉咙会卡住面包，但抹上果酱和黄油后，咬下一口，发现味道不输上次在酒店法式餐厅吃到的餐前面包。敏京愉快地吃了一个面包。
善爱在这期间只喝了两口咖啡，并问了些问题。主要是询问最近利燮的状态如何，在公司开会和处理工作是否顺利。敏京大体上如实回答，并适时地加上一些赞美和夸张。
“他有好好吃饭吗？”
“用餐时我不常陪同。”
说这句话时，敏京想起了昨晚。两人并肩而坐，分享着吃的意大利调味饭。敏京迅速在脑海中抹去了昨晚的画面。那是个非常特殊的情况。
“总体来说，他没有错过吃饭。”
敏京没有提及最近利燮说消化不好而总是带着苏打水。仔细想想，他真的有好好吃饭吗？敏京在思考时，善爱轻轻笑出了声。
“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三十年前。利燮刚上幼儿园时，我也这样问过老师。他吃饭好吗？上课时回答问题怎么样？和小朋友们相处得好吗？”
“我会更好地辅佐他，请您放心。”
“谢谢你。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，就是这个。”
善爱指了指提前准备好的盒子，看起来相当沉重。
“这是中药。”
“啊。”
善爱似乎读懂了敏京的表情，笑了笑。
“利燮最讨厌吃药。虽然会抗拒，但请务必让他服用。在家时我早晚各喂一次，至少保证每日一次。他体质易受春燥影响，不服药会大病一场。昨天看他气色不太好。”
“好。”
“吃完药后，他会吃薄荷糖或饼干，具体吃什么每次不一样，有时候只喝水。我已经准备了一些，如果有他喜欢的，你可以帮他找来。我就靠姜次长了。”
“明白。”
敏京心里在想，泰利燮真的会吃吗？只靠一颗薄荷糖、一块饼干就能让他吃中药吗？但她还是顺畅地回答了。
“利燮挑食，这是个让人难堪的事实。我在养育他时没能改掉他的挑食习惯。不知不觉中，他学会了假装吃得开心，但后来发现他只是碰一下就只吃白饭，有时候甚至不吃东西。我一直给他准备他喜欢吃的……”
敏京适时地点头附和。虽然没看到，但她似乎能想象出利燮挑剔的口味，以及母亲没能纠正他的挑食习惯。或许连责备他的母亲也被他的笑容迷惑了。
“早餐也让我担心……利燮不怎么回公寓吧？那他会去另外租的公寓吗？”
敏京对这个突然的问题勉强笑了笑。清潭洞公寓的地址是不能告诉夫人这件事的。
“我不是问地址。我曾经让司机追查过地址，利燮面不改色地接受了，但几天后就换了地址。从那以后我就不问了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他在公寓时，我会派人给他准备早餐，或者前一天晚上我会去帮他放进冰箱。但今年以来，我一直做不到。利燮只有在有人准备早餐时才会吃，否则就会错过。希望姜次长在上班前，或者如果不行，上班后也能给他准备一些简单的食物。我在这里写下了他不喜欢的食物。其他你可以自由准备。”
“好，好。我会好好照顾的。”
从利燮开始，到我们的利燮，珍贵的利燮，最后以我的儿子结束。这是善爱的请求。
敏京原本就知道，泰利燮真的是在皇宫般的环境中，被爱和关心滋养长大的美丽皇太子。昨晚，分享意大利烩饭时，利燮的温柔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环境。
敏京掸去嘴边的面包屑站起身来。当她要去拿中药盒时，善爱摇了摇头。
“太重了。我会派人放到车上，你就放着，拿这个。”
这次递过来的是装在购物袋里的橙色礼盒。敏京猜想这可能是利燮吃完中药后吃的薄荷糖或饼干。
“吃完中药后给他吃这个可以吗？”
“啊，不是的……”
“不是饼干吗？”
善爱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表情。
“对啊，盒子看起来像是装饼干的。这不是饼干，这是给姜次长的。”
敏京这才注意到购物袋上的LOGO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，善爱继续解释。
“我觉得自己太麻烦你了，感到很抱歉。而且，嗯……我觉得这对姜次长来说可能会有用。不要觉得有负担。我本来是想自己用的，但颜色不太适合我。退货期限也过了，我女儿也不喜欢，所以就一直放在衣橱里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敏京只顾盯着那奢侈品牌的标志，善爱像是要防止她拒绝一样继续说。
“你不是说你平时穿很多黑色的衣服吗？那这个颜色可以作为点缀，设计也很简单，所以你可以和泰利燮一起出差时用。”
善爱的目光扫过敏京放在地上的、边角磨损的上班包。尽管语气温和亲切，但敏京感觉像是被轻微地责备了。
敏京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谢谢。”
“应该是我谢谢你，姜敏京次长。”
善爱优雅地笑了，和利燮很像。
敏京提着沉重的购物袋，赶在利燮下楼前匆匆离开了餐厅。身后传来善爱走向厨房的声音。
“我再检查一下汤的味道。蛤蜊是用大火炒的吧？”
厨房门打开时，隐约闻到了汤的香味。如果敏京没猜错的话，这是用鲍鱼或蛤蜊为底料，加上新鲜的比目鱼煮成的海带汤。清晨煮的汤味道与善爱和这个家的形象不太相符，却显得温暖而亲切。
亲爱的儿子，祝你吃得开心。这是妈妈的爱。
仔细想想，上次吃妈妈煮的汤是什么时候，敏京已经记不清了。咖啡似乎太浓了，敏京觉得胃有点不舒服，于是轻轻地将手掌放在腹部。
微波炉的提示音响了。利燮在三分钟前吃完午餐回到座位。敏京从微波炉中拿出加热过的中药，放在托盘上端了过来。据她所知，利燮在公司从未吃过中药。司机看到中药盒时甚至建议说，与其让利燮吃中药，不如去说服夫人更快。
一大早把中药递给他，可能会让他一整天心情不好，所以敏京得动动脑子。午餐后是最宽容的时间。敲门后，敏京走进专务办公室，活动了一下嘴部的肌肉。这是准备用笑容应对利燮的抱怨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利燮看到敏京放下的吸管杯，问道。塑料杯是紫色的，盖子是黄色的，附着的吸管是绿色的。这是敏京在午餐时间逛超市找到的儿童训练杯，但利燮拿起来看起来像是个粗糙的玩具。
“这是中药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夫人拜托的。她说这是调理身体、增强气血的药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不吃。”
利燮将杯子重重地放下。
“还有，这个滑稽的杯子是什么？”
敏京笑着回答了准备好的答案。
“中药难吃的原因不只是味道，还有让人食欲下降的颜色和特有的气味。”
“所以你就把它装在这个五颜六色的塑料杯里？”
“是的，可以遮住颜色和气味。还有，用吸管吸的话，可以减少吞药的恐惧感。”
“这是魔法杯吗？喂药也要有底线。”
利燮用指尖敲了敲杯子。敏京开始正式说服利燮。她有在幼年时喂双胞胎弟弟妹妹吃药的经验。
“据说这次的中药配方有些不同。我加热时闻了闻，味道也不错。还有一个秘诀。我的弟弟妹妹们非常讨厌吃中药。我在里面加了一点可以让味道变得柔和、吞咽更顺畅的成分。”
虽然说得夸张，但其实只是加了半勺黑糖。
利燮向后靠在椅子上，歪着嘴唇看着敏京。
“你真的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吃药吗？”
“只喝一口试试吧。”
敏京举起杯子。
“就一口。”
敏京将鼻子凑近吸管，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味道也不错。”
表演得太真实了，利燮有些迷惑地将杯子拿到鼻子前闻了闻。
啊，不是鼻子，是嘴巴要吸啊！
敏京伸手去拿，但已经晚了。利燮把鼻子凑到吸管口，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啊，靠！”
利燮似乎闻到味道就觉得恶心，用手捂住了嘴。
“好闻？这叫好闻？”
利燮将杯子推开，似乎还不解气，怒视着敏京。说实话，连敏京也觉得味道不太好闻。
这药里到底加了什么，怎么会这么浓稠，油还漂在上面。就算说里面加了鹿角、熊胆和海豹的某部分，敏京也信。夫人的爱真是浓烈而粘稠。
敏京可怜兮兮地解释道。
“专务不喜欢啊。我，我喜欢这种香味。”
“你喜欢这种味道？”
利燮冷冷地问。
“我……”
“你看，姜次长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，随便给我个玩具杯子就能让我上当？”
利燮似乎真的生气了，可以看到他紧咬的牙齿。这时的利燮很危险。敏京觉得自己似乎无话可说，只能怪罪夫人。
“姜敏京，说啊，你真的喜欢这种味道吗？”
“麝香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“麝香……香味。应该差不多吧。专务的香水也有类似的味道……所以我觉得你会喜欢。”
完全是胡说八道。鹿角、鹿茸还是麝香，反正都差不多。敏京的临场发挥到此为止。她自己也觉得荒谬，脸颊有些发热。
利燮听着敏京的荒唐解释，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。他像是叹息般笑了，盯着敏京。
“别逞能了，姜敏京。”
利燮抓起杯子，将嘴唇凑到吸管上，脸颊凹陷着不停地吸着药。眉头痛苦地皱着。敏京赶紧剥开薄荷糖的包装。在利燮的嘴唇离开吸管的同时，她递上了糖。
利燮的嘴像鸟喙一样靠近，叼走了糖。咔嚓，发出轻微的声音。圆圆的白色薄荷糖进入了利燮红色的嘴唇，敏京低头看着自己的食指尖，那是嘴唇碰过的地方。突然，那手指连着的腕部一阵刺痛，她不自觉地握住了手。
敏京抬头与利燮的目光相遇。利燮似乎在嚼着糖，歪着头问：“怎么了？”这次，她的目光很难从利燮叼着糖的嘴唇上移开。
“为什么……给我糖？那你也吃中药吧。”
利燮低声笑着。敏京感觉手肘也有些刺痛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了腋下。
“不用了。”
敏京拿着那个像玩具一样的杯子转身离开。这次，利燮的目光似乎落在她的背上、腰上，甚至更低的地方，让她感觉一阵火辣辣的。
是错觉。利燮不可能在看我。
如同周四的周五下班时分。敏京再次检查了周六的安排。想到利燮下午扔给她的工作，她就感到一阵愤怒。
就是在吃了中药后，利燮摆出各种姿态。敏京这次提前剥好了薄荷糖的包装，放在一个小巧的花形碗里。当利燮吃完药后，她立即递上碗，但利燮并没有马上拿糖。不知为何，他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。
夫人说要交替着给，今天应该是饼干时间。幼儿园小朋友也没有这么挑剔吧。
敏京还在犹豫，利燮已经伸手拿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两口。眉头没有舒展。
“如果不喜欢薄荷糖，我还有饼干。要去拿吗？”
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利燮的语气有些尖酸。敏京急忙出去拿了两个巧克力片饼干。利燮拿起饼干，捏了捏后，又扔回盘子里。
“不太想吃。”
“还有其他口味的。”
“那就拜托了。”
利燮优雅地笑了。那笑容意味着他要逗敏京玩。这次，敏京拿了一个长托盘，分别放了一块不同口味的饼干。利燮向走进来的敏京招了招手。敏京不是站在桌前，而是站在利燮旁边。
沾着白糖粉的圆形开心果饼干、用糖包裹的闪亮杏仁饼干、酥脆而黏稠的盐焦糖饼干、简单的黄油饼干、抹茶饼干……
泰利燮似乎连看都不想看，只是看着托盘上的饼干，像念经一样念着它们的名字。敏京等待着利燮的选择，但没有任何反应。她抬头看到利燮斜扬的薄唇。
“姜敏京次长。”
利燮靠在椅子上，翘着腿，左右摇晃着椅子，冷冷地叫着敏京。
“是。”
“你准备得很充分，我知道，但奇怪的是，我更讨厌你了。”
“我会注意的。”
“别说些敷衍的话。”
老实说，那是敏京反射性说出的道歉，无法否认这种批评。
“生气了？”
“不……”
敏京正要说“不”，却停住了。看到利燮轻笑了一下。
“你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？”
“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。”
利燮用食指轻敲着自己的嘴唇。他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性感吗？敏京呆呆地看着利燮的手指和红唇。
“我说的是姜次长干裂的嘴唇。”
在敏京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之前，她感觉嘴里像嚼了辣椒一样火辣辣的。什么，让我涂点唾液吗？泰利燮，这个人，真是的。
敏京没有咬牙切齿，而是直视利燮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。利燮的眼睛似乎睁大了，然后他发出了“哈”的声音，嘴也张开了。敏京面无表情地像涂口红一样轻抿着嘴唇。
“没生气，也没其他感觉，专务。我怎么会呢。”
利燮突然大笑起来，头偏向一边。
“好吧，我原谅你。有点可爱。”
什么，可爱？
敏京想洗洗耳朵。在敏京因荒谬和羞辱而犹豫不决时，利燮戴上了礼貌的上司面具。
“周六晚上和M&P那边有晚餐约会。”
敏京知道。本来是想打高尔夫球的约会，但现在泰利燮没有时间和律师事务所的大老板一起打高尔夫球。两个月尽情玩耍的结果是，他积压了很多需要见面和打招呼的人。
敏京巧妙地调整了日程，让利燮无法去打高尔夫球。反正高尔夫球是利燮想要的接待方式，律师事务所那边也表现得很高兴。
与利燮在午餐时间见面的人也很高兴，公司也从中受益，但只有利燮对这个安排感到不满。他抱怨说想通过运动来恢复体力，敏京则毫不犹豫地安排了早晨的运动日程。代价是严厉的。早晨运动加额外工作。
“老板可能只是打个招呼，主要是和他的儿子聊聊。负责的律师可能会出席。当然，这不是正式的会议，但肯定会谈到工作，所以你能帮我整理一下资料吗？重点是建筑诉讼和时尚相关。若是高尔夫还能喊’好球’活跃气氛，但现在只是坐在那里吃饭，总得聊点具体的东西。所以，次长需要好好准备。”
利燮像是施恩般补充道。
“物产重组我来做，你就不用做了，但你也可以借此机会整理一下。”
“是，专务。”
敏京甜美地笑了。
利燮布置的工作量，下午抽空做是不可能的。幸运的是，敏京在战略规划部门工作时，泰利燮常以不良行为缺席会议，因此她对物产相关的重组和诉讼问题有详细的整理。明天中午左右去办公室整理会议资料就行。敏京难得早早下班了。
即使是像周四一样的周五，但毕竟是周五。一进门就感觉踩在柔软的地毯上。敏京脱下夹克挂在衣柜里时，手机响了。
[敏京，什么时候下班？今天也要加班吗？]
是世雅发来的消息。
[刚到家。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做吧，哈哈哈哈哈哈]
世雅发来了一个举杯的企鹅表情包。
[哦哦哦！我去买啤酒。]
[嗯？胜默先生呢？]
周五晚上不约会吗？上周末因为出差没见面……
世雅没有马上回答，而是略过了问题，直接说出请求。
[帮我点鸡肉。炸鸡。]
[好]
看来是和年轻帅气的胜默先生吵架了。敏京用外卖App订了世雅喜欢的品牌的炸鸡。可能是周五晚上，预计送达时间竟然是50分钟。敏京脱下剩下的外套，走进了浴室。在淋浴的水流下，她想起了利燮那傻乎乎的笑。
啊，声音不自觉地发出了。那个漂亮、温柔、尖酸、没礼貌的，像西伯利亚雪橇犬一样的专务该怎么办呢。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辞职吗？继续试试看吧。真是幼稚。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笑得好看才忍你的吗？
虽然不能大声说出这些话，但心里痛快地骂了一通，感觉心情好了很多。
洗完澡，敏京用毛巾包住湿漉漉的头发，穿上睡衣。走出浴室，湿漉漉的身体有些冷，她端着一杯热绿茶进了房间。
钻进被窝里，啜饮着温暖的绿茶，很快就感到困倦了。多久没这么放松地休息过了？自从酒店事件后，被泰利燮折腾的两周就像两个月一样漫长。
敏京无意识地环顾房间，目光停在了角落里并排放着的两个购物袋上。一个是因酒吧事件而顺手拿进来的利燮的风衣，另一个是为让利燮吃下那苦涩的中药而得到的皮包。
突然感到胃里翻腾，敏京闭上了眼睛。睡意袭来。她只是想小睡一会儿。敏京将被子拉到脖子上。
“敏京，敏京啊啊啊啊。起来啊啊啊啊。”
听到呼唤声，敏京睁开眼睛，看到世雅把脸凑到床边，戳着她的脸颊。她完全睡着了，连世雅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。
“啊，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“你睡得怎么这么死。炸鸡也到了，我等得累了，喝了一罐啤酒。把炸鸡拿到这里来想把你叫醒，你也没起来？”
世雅在敏京的房间地板上重重地坐下，打开了炸鸡盒。敏京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说。
“我这一周累得像个死人。”
“确实，你出差回来后我都没好好看过你的脸。公司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倒不是有什么事，而是有个像西伯利亚雪橇犬一样的人。”
世雅咯咯地笑了起来。
“泰利燮？”
敏京懒洋洋地下了地。
“之前你不是说他像高雅的狐狸吗？”
“对啊，那他就是奢华的西伯利亚雪橇狐狸。我们在这里喝啤酒吗？”
“行啊，不想出去了，打开了就懒得动。”
“好吧，那就这样。”
敏京靠在床上，世雅靠在墙上，碰了碰啤酒罐。世雅打开敏京的笔记本电脑，播放了音乐列表。虽然她说粘稠的音乐很适合喝酒，但敏京的啤酒是无酒精的。
“酒的话我已经喝够了。”
敏京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道。
“为什么？”
“那天酒吧。”
“哇，酒吧那天！”
世雅用更愤怒的声音提高了音量，喝完了啤酒罐里的啤酒。
“应该加点烧酒的。哇，真是个混蛋，李贤胜！”
想起来了，敏京只听说了和相亲对象的事大致解决了，其他没再聊过。敏京一回到家就累得倒头就睡，而世雅因为有急事要处理，去了欧洲出差，所以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，也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聊天。
“和郑钟宇先生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“还好。他不停地道歉。当然，是通过电话……他性格很好。啊，他让我也向你道歉，说他那天好像做错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但不是随便说的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吗？难道是他喝醉了做错了什么？”
“没有那回事。”
世雅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敏京。不只是郑钟宇，李贤胜也没有具体说明那天的事。
“但为什么贤胜哥也那么含糊其辞？他说要问你。说他自己说起来有点尴尬。说要当面问你，但我说我因为出差忙得要死。”
“欧洲出差怎么样了？”
“还行，几乎搞定了。现在还不能对外透露。GV公司的帕特里克·福贝，下一月来韩国会和我们进行独家采访。本社那边帮了忙，这次去巴黎就确定了。”
GV是欧洲最大规模的奢侈品牌公司，帕特里克·福贝是会长的儿子兼通讯负责人。他不仅外貌出众，还推动了针对全球贫困儿童的重大项目，对品牌的正面形象产生了影响。她为了争取到他的独家采访付出了多少努力，敏京不知道。
“真的？GV的帕特里克·福贝？这可是大人物啊。”
“本社出力了。帕特里克对韩国很有兴趣。他说大儿子喜欢K-POP偶像。”
“GV福贝的采访……”
敏京陷入了沉思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，但肯定是公司的事。为了让敏京从思绪中回神，世雅像是碰杯一样碰了碰罐子。
“来，福贝是福贝，我的提问你也回答一下。那天晚上真的没发生什么吗？你和郑钟宇先生是不是有点火花？喜欢他吗？如果是这样，我可以再积极地……”
“没有。”
面对世雅的调侃，敏京断然否认。
“没什么大事，就是泰利燮专务……就像他自己说的，闯进了员工的私人假日夜晚。”
“什么？泰利燮？那个泰利燮为什么？为什么？为什么啊？”
“总之，那天晚上的姜敏京颜面尽失，所以别再问了。”
“说啊！”
“算了。”
真的吗？至少提到了泰利燮的名字。世雅撅着嘴，开始了她自己的真心话游戏。
“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。我和胜默分手了？拜拜了。那天早上。”
“什么？为什么？”
世雅眨着大眼睛，耸了耸肩。就是那天早上，胜默打开冰箱，看到敏京妈妈送来的乡村风味的泡菜罐，说这是乡巴佬的东西，太掉价了，开始挑刺，最后还说不知道敏京为什么还住在这里，刺激了世雅。
虽然胜默是因为不能自由出入敏京的家而感到不满，但世雅无法容忍对敏京的侮辱。世雅让他滚蛋，胜默匆忙拿走了生日礼物——价值800万韩元的手表就走了。
“为什么分手。你们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吗？”
“感觉不合适。所以，现在你来说。泰利燮为什么？闯入是什么意思？难道他去了酒吧？”
世雅边问边咬了一口鸡腿。敏京知道她会一直问下去，于是简洁地总结了情况。
“酒吧旁边的桌子，他在那儿。因为你写了说我喝了三杯鸡尾酒的专栏，我喝了香槟和三杯鸡尾酒，醉得一塌糊涂，泰利燮全看到了。仅此而已。我担心相亲对象，所以让贤胜哥来接我，我拼命想在贤胜哥来之前离开，我们两个在那儿争执不休，然后泰利燮闯了进来。酒吧的工作人员都看着我们，但我当时已经记不太清了。幸好贤胜哥来了，才算勉强收场。”
“天哪。”
世雅把鸡腿掉在了地上，可惜的鸡腿在地板上滚来滚去。敏京干净地剥掉肉吃完，把剩下的骨头放在下面，用湿巾擦了擦手。
“从那以后，泰利燮非常讨厌我。本来就讨厌我，但现在是真心实意地讨厌我，他似乎打算一直折磨我，直到我举手投降，离开公司。”
“为什么？有什么关系吗？你不能喝酒吗？为什么要讨厌你？你不是说他自己也闯入了员工的私人生活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可能是因为那天之后我更让他烦了吧。”
世雅站起来去捡掉在地上的鸡腿，看到了房间一角的购物袋，问道。
“咦？那是什么？你去购物了？哇，买了好多啊？”
“不是。一个是夫人送的包，另一个是泰利燮专务的。”
虽然心里想把利燮的风衣踩几脚发泄一下，但她没能那么做。她打算好好保存，等有时间再捐给美丽商店。
“可以让我看看吗？”
“当然可以，看吧。”
世雅用湿巾匆忙擦了擦沾满油的手，拿起风衣仔细查看。
“哇，果然……但泰利燮专务真的很高，身体比想象中还好啊？尺寸和长度都……啊，对了，稍微改小了。衣服是按照肩膀调整的，腰部以下稍微收紧了。”
世雅仔细检查后问道。
“但你为什么拿着这个？是作为备用品留着的吗？”
“不是，他说要扔掉。说他觉得脏兮兮的、不干净。泰利燮专务本来就有点洁癖。”
“这么好的衣服也扔？清洗得干干净净的，衣服上有什么吗？”
“不是因为衣服上有什么，是因为我穿了一会儿。”
“你？你为什么穿？难道那天晚上在酒吧？”
敏京喝了一口无酒精啤酒。一想到那天晚上，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。世雅从敏京手中抢走了罐子。
“难道那天晚上在酒吧，泰利燮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你穿？”
“没脱。他应该是拿着衣服。啊，我不记得了。”
“脱了还是没脱，洁癖的人会那么做？”
世雅睁大眼睛，盯着敏京。敏京避开她的目光，只看着地板。那是她一直想避开的片段。为什么那天晚上泰利燮会那么做呢？
“为什么。你冷了吗？还是衣服上洒了什么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露出来了……”
敏京用不太自信的声音回答。一想到那被她远远推开的记忆，就感觉内脏都被羞耻感烧焦了。
“什么？”
那天晚上，利燮咬紧牙关说：“你全露出来了。”这句话像是一记重击，让她短暂清醒。然后，她感觉全身像火烧一样热起来，羞愧难当。
“难道是内衣？”
世雅指了指敏京的胸口。
“是的，没错。”
敏京稍微提高了声音。
“他说我全露出来了。我当时解开了夹克的扣子。你的衣服对我来说太小了。泰利燮专务嘲笑我说我看起来很糟糕，我不用看也知道他有多嘲笑我。”
世雅睁大了眼睛。
“姜敏京。”
“什么。”
“泰利燮真的那么讨厌你吗？”
“讨厌。他好几次直接说了。本来就是个完美主义者，但他说我连他一生的虚伪和虚荣都无法掩盖地讨厌我。还当着我的面这么说。”
她想起利燮说这句话时的冷漠表情。混蛋。敏京咬了咬下嘴唇。
“所以他让我滚蛋。我以为他几天就会过去，但过去两周我很痛苦。别靠近我，别看我，很烦人。他当面这么说。呼，这样卑鄙地对待我，让我说出我不能胜任的话。他的人品真差。卑鄙的混蛋。”
当然，他因为我饿了而分给我吃意大利调味饭，但那是因为他取消了晚上的约会才那么做的。
敏京突然想起了两人并肩吃意大利调味饭的瞬间，想起了利燮分给她的红樱桃番茄和圆圆的奶酪。两人无言地分享食物的那一刻，某种甜美而柔软的东西像风一样，像波浪一样在两人之间荡漾。她一边回想那模糊而暧昧的感觉，一边用拳头揉着嘴唇。
“喝吧。至少喝一口酒。这种对话的时候。”
世雅把无酒精啤酒罐换成普通啤酒罐，塞到敏京手里。
“好。”
敏京一口喝下了啤酒。
“你……如果从TK辞职，你能去哪里？”
世雅的声音很认真。
“总有地方可去的。但泰利燮专务讨厌我的理由不足以让TK开除我。只要工作做得好就行。如果专务不喜欢我，我只要坚持一段时间，把秘书工作交给别人，然后换部门就行了。只要我不是他的助理，泰利燮专务就不会那么为难我，也不会那么在意我。只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说出我做不到的话，对我来说太伤自尊了。而且我们双胞……不，不，没事。”
世雅轻轻转动着手指，示意敏京再喝点。是啊，半罐应该没问题。
敏京把冰凉的啤酒灌进被压力折磨的胃里。脸颊有些发红。酒精开始在身体里流动，身体渐渐放松。
“敏京啊。”
“什么。”
“你是不是被泰利燮吸引了？”
敏京差点把啤酒罐掉在地上。她应该笑过去的，但嘴巴却张不开。她只是盯着世雅那大而清澈的眼睛。利燮的各种形象像gif图片一样涌现，慢慢移动着。
利燮的手指，浓密的头发，仰视的眼睛，咬过的嘴唇，湿润的嘴唇，被阳光染红的耳廓，叼着糖时手上的触感，目光的斜视，耳边的低语，偶尔发出的低沉声音，歪斜的脸，靠近的眼睛……
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。但每次眼睛里都涌出热气。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利燮时，视线会稍微有些扭曲。就像一个看不见的巨人用手把敏京的世界像气球一样压扁。如果这就是吸引的话……必须承认该承认的部分，人生才会变得简单。
敏京点了点头，又喝了一口啤酒。有些醉意地用鼻音说。
“你不是说泰利燮的照片看起来就像模特吗？媒体发布的证件照或偶尔远距离拍摄的照片，比他平时的样子差多了。真人看起来有光环。真的。真的有这么大的光环。”
敏京举起长臂，在自己头顶上做了一个圆形的光环。
“所以公司里的女员工有多少不被泰利燮吸引呢。如果因为被吸引就都辞职，公司里的女员工就剩不了几个了。”
世雅咯咯地笑起来，然后做了个剪刀手势。
“不是被吸引，是被迷住了。”
敏京愣了一会儿，重新思考世雅的话。
被吸引？被迷住？被吸引？被迷住……？疯了。
“泰利燮对你百分百是迷恋的。你也是，对吧？泰利燮没有女朋友吧。那很明显了。你们总是在一起，时间久了还能忍得住吗？”
“世雅啊，那是泰利燮专务。”
“是啊，对手是泰利燮专务。”
世雅挥了挥风衣。
“那个脸和那个身材，如果他一直接近你，即使他是TK的皇太子而不是皇太子护卫，你也会立刻被他迷倒。”
世雅自信地断言。
“哪里。谁接近谁啊。别幻想了。真是荒谬。”
世雅拿起最后一块鸡腿，塞到敏京嘴里。
“算了，吃鸡腿吧。”
虽然这么说，但鸡腿还是酥脆、湿润、香脆、咸香的很好吃。敏京专心地啃着鸡腿，世雅把啤酒罐里的最后一滴啤酒都喝光了。
“说起来，我们的敏京什么时候亲过？都记不得了吧？”
“喂。”
敏京把啃着的鸡腿举起来，世雅趁机戳着她的脸颊。她试图用胳膊挡开，世雅就戳她的侧腹，再次躲开后就戳她的肚脐周围。停，停。敏京因为痒而咯咯地笑着扭动着身体。
“这样互相戳来戳去，身体接触的恋爱你什么时候经历过？”
世雅说完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荒谬和怪异，捂着嘴，弯着腰，哈哈哈地笑了一阵。幸好她没注意到敏京因为奇怪的想象脸颊变得像胡萝卜一样红。